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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風
我思古圣人，愿學在孔子。
圣遠言已湮，嘐嘐何及矣。
欲因遺經(jīng)訓，探討求意味。
習性已謬戾，工夫且未易。
雖或有誦說，徒為句讀爾。
滅裂無所得，敢窺君子位。
骎骎下流歸，將為世所棄。
撫躬深自懼，懔如臨淵水。
期將駑鈍質(zhì)，庶幾蹈實地。
日月不我與，新年又將至。
學荒而無成，歲周而復始。
茍若此不已，將醉生夢死。
思之足可悲，惕然空有淚。
紛紜懷緒多，豈盡書尺紙。
中宵忽自奮，起坐不能睡。
行年二十五，所學復何事。
悠悠荏苒間，空自添年齒。
非無向善志，畢竟胡至此。
緬憶前修跡，成德有由致。
敬義兩相持，圣訓之所謂。
經(jīng)中千萬語，要不外此旨。
務外不務本，自省寧無恥。
知之在窮格，行之在篤志。
學問無他道，將此做亹亹。
為之豈在人，不得宜反己。
優(yōu)游儻自得，充然如飽飼。
固知真樂在，何暇慕外累。
尋常日用間，安地日可履。
道若大路然，求之即在邇。
胡為習所移，終乃繆千里。
惟彼橫逆類，是豈天所賜。
善惡雖不同，天性元無異。
澹然方寸間，已具萬物理。
體用無不足，隨遇各順施。
玆于天地間，惟人最為貴。
粹然五常德，豈物所可比。
卓彼堯與舜，渾然是上智。
不思而不勉，道全而德備。
治登泰階上，為范后世士。
然可學而至，初非不可跂。
肆惟顏氏說，有為亦若是。
生知與困知，成功無此彼。
是知圣可學，豈拘質(zhì)與氣。
仰惟李先生，行純姿又美。
心明眾理到，學高群善萃。
真知又力踐，所造豈淺耳。
蹊徑蚤自別，富貴浮云視。
自樂無外求，著篇寓深意。
固宜服乎膺，其敢違垂示。
更勵前日志，從此立基址。
真工易間斷，終始宜弗二。
義以裁事物，敬以禁怠恣。
存省茍得力，亦安于夢寐。
要將已放心，收斂在腔里。
明不欺天人，幽可質(zhì)神鬼。
因玆儻少過，俯仰庶無愧。
嗟余志尚愚，慷慨有年紀。
今玆步遺韻，豈徒言而止。
客里窮冬夜，無語獨憑幾。
有鳥清洛涘，各止東西頭。
天寒羽毛淺，歲暮誰與儔。
悲鳴欲往從，兩地阻陵丘。
氣類固相感，棲集豈異洲。
及時共翱翔，毋為眾鳥羞。
魚游不厭深，鳥飛擇高林。
既難鳥入水，寧教魚在岑。
所處各異道，固無相求心。
且莫詫黃金，且莫耀華簪。
自古貧賤士，不為富貴淫。
非火膏豈爇，非膏火何明。
明本火之光，煙焰膏以生。
二之固不可，合一豈其情。
苗脈各殊狀，發(fā)處乃同行。
林木本自有，爭枝禽鳥咽。
井泉固無心，飲者與之捽。
昆蟲有何意，蠢蠕亦相齧。
于我都不關，是非不須詰。
一笑對南山，浮云自起滅。
昔年少壯時，心狂氣亦駛。
見人須發(fā)白，不期吾有此。
屈指計前涂，自謂可立事。
運氣不暫停，流景如奔駟。
誰知顧眄間，五十遽已至。
蒼蒼兩鬢邊，白者生比比。
頓然血氣頹，無復前日志。
臨事輒生厭，退縮多憂畏。
不記歲年多，前后一何異。
顧視同輩人，亦皆成老丑。
理勢固其然，此事可斷置。
但恐一世內(nèi)，終至無聞死。
圣云不足畏，豈非吾所恥。
白鷺兮飛來風，江十里波濤高。
地闊天長儔侶稀，但見黃雀啾啾在蓬蒿。
暮春三月天氣和，殘花落盡草生皋。
拖煙弄霞立洲渚，朝日輝輝霜雪毛。
芳菲歇時欲遒，側(cè)身長顧鳴聲勞。
白鷺兮白鷺兮，慎莫春燕與歸兮秋雁與曹。
我家西北隅，有樹葉葳蕤。
其上大鳥巢，歲久將頹隳。
忽有山野鳥，來止東西枝。
拮據(jù)共補葺，初若相依為。
無端挾猜疑，中途反乖離。
妒爭轉(zhuǎn)成隙，排拶相傾危。
碎首且不顧，況惜羽毛披。
日日枝葉間，戰(zhàn)聲喧且悲。
寧容并枝棲，勝負賭一棋。
山鳥去不歸，沮澤翅兩垂。
于是野鳥喜，弄毛頗自嬉。
眾鳥更相逐，誰敢角雄雌。
惟恐山鳥來，側(cè)睨常覘窺。
我謂野鳥言，此非事之宜。
呀呀欲相抗，山鳥固可疵。
專棲恣斥逐，野鳥亦為非。
不論山與野，彼此俱失之。
已往不足說，將來宜可追。
念玆作巢初，卒瘏忍勞疲。
戶牖雖已成，綢繆計反虧。
風雨儻飄飖，一朝難扶持。
況復禍之生，自古在不期。
安知幽藪間，更有鴟鸮覗。
扶顛在同心，防患貴及時。
壯士斷一臂，童子不能支。
癰疽若已潰，俞扁難可醫(yī)。
血氣多敗事，忿欲都是私。
恩讎且莫較，前事不須疑。
釋怨固所急，保合那可遲。
和鳴共比翼，洗刷翔朝曦。
千災因可消，百福在于斯。
自無下民侮，寧憂彈射兒。
勿謂我言狂，我言非爾欺。
江上松樹枝，有鳥來棲之。
形貌凡鳥同，羽毛亦無奇。
自知翅翮短，初不天衢期。
閒飛因靜集，儔侶誰相隨。
稻粱不茍啄，魚蝦不茍窺。
經(jīng)年守故林，默默甘忍饑。
秋風一披拂，爛然百草衰。
感時忽長鳴，清亮聲轉(zhuǎn)悲。
徘徊還復止，斂翮無歸時。
物生各有意，眾鳥莫相疑。
客來尋故居，門前秋日夕。
空堂闃無人，獨坐仍獨宿。
無端思慮多，不寐空反側(cè)。
夜深蟋蟀聲，切切生虛壁。
時序悟遒盡，流光何太急。
屈指計行年，來歲倏五十。
人生少滿百，漸覺前途窄。
悠悠此世內(nèi)，能作幾時客。
萬事總歸虛，一身真可惜。
何為徒自疚，營營為物役。
知非縱未能，寡過猶可學。
及時當自勉，寧知力不足。
要于未化間，庶以無愧怍。
